向少数民族学习

人类历史中的每一个文明都曾有着某种形式的音乐,三万年前,冰河时代末期,德国南方斯瓦本(Swabian)山脉的人类,他们吹奏的三孔笛是用当时最好的材质 -- 长毛象的长牙做成的。九千年前,在河南省的贾湖,音乐家吹奏的七孔笛是用鸟的骨头做的。两千五百年前,孔子吟唱诗经以琴相伴;两千年前左右,罗马天主教修道士以单音颂唱格里高里赞美诗(Gregorian Chant);犹太人用有旋律的调子颂读犹太人的圣经Torah;回教徒也已经在吟唱着可兰经的经文。音乐不只是节奏、旋律、和声或某种声音的频率而已,它是人类用来表达自己奥袐心灵的一种独特方式,音乐它持续在进展、永远在蜕变,就像一面镜子反映着每一个文明的特质。

这次香格里拉之行,我了解到当地的民歌仍然真实地反映着当地古老的乡土生活。这些民歌与种植青稞、放牧牦牛、用劳力干着粗活的农耕生活紧密地连结在一起。除了这些民歌之外,他们也有描述藏传佛教和佛陀故事的歌曲和诗文,当然,还有那些广受欢迎的浪漫情歌。

这些歌曲演唱的方式非常独特,没有麦克风、没有扩音器、没有人造的灯光,我终于在这个音乐的发源地体验到由这个环境孕育出来的音乐。这和我以前在台湾听过这类音乐的CD是多么的不同,主要的原因是因为我们当时在户外 -- 在绵延的青稞田和散布着野生格桑花的无边干燥草原上。没有扩音器的现场,我可以听见人的身体如乐器般运作所产生的自然共鸣。这些西藏歌曲听起来是这样的自然,如同风吹过树梢的声音、或是溪流淙淙的水声,好像它们原本就是这周遭环境的一部分。

有些歌手们不仅边唱边跳,还同时演奏着两弦的“弦子”(译注:藏族乐器,又叫哑胡)这种消耗体力的旋转与跳跃。若是在平地上演出就足以令人印象深刻,何况我们是在海拔三千公尺以上的高原!我还必须提及,他们才刚喝了三杯青稞酒 -- 这是当地的习俗,对初次见面的客人以敬上三杯青稞酒为礼遇。他们这样一边唱、一边跳、一边弹奏,却能同时保持身体的平衡与协调,这是多么令人赞赏啊!

听完了民歌,我要求听一些当地的山歌。山歌的音域相当的高,听起来有的时候让我觉得不是很舒服,这些歌曲展现的是不用假声即让声音直接进入高音域的发声技巧。即兴的旋律、自由的节拍,这种充满力量的声音可以传达得非常远(对住在山上的人来说很有用)。男人也能应用这种技巧,他们用胸腔的声音直接运气到头腔的高音域引吭高歌。 

当我们最后到达西藏拉萨,拉萨音乐学院的格曲教授带领我们到拉萨市次角林乡的村落,在那里我们观赏了藏戏(Lhamo传统的西藏歌剧)的现场演出。这些歌剧源于一千四百多年前,是中国少数民族歌剧中历史最悠久的。就这样,藏戏在我们眼前历历呈现,我想唐朝文成公主在嫁给西藏王(当时的吐蕃王)松赞干布时很可能也看过这出戏吧!在这个令人赞叹的艺术形式中,有许多精致的戏服与面具、独唱与合唱,以及非常即兴、像饶舌歌一般的词句,像极了hip-hop歌手Nelly的饶舌风格(不拘形式,多半用“do”和“sol”),于是我节录了一小段藏戏音乐作为我“竹林深处”这首歌的前奏。

有别于其他失传的古代音乐,这些音乐可以说是活化石,因为它们至今仍然流传着。中国少数民族音乐不仅教导我许多中国的历史,也让我得以聆听到保存完整的曲子。如同我们透过旅行或阅读史书来了解古代文明,竖起耳朵同样地也能给我们古代文明听觉上的写真。就像云南丽江的纳西古乐,其历史可上溯至唐朝并被认为是中国音乐最初原始的形式。它融入了道教法事音乐和儒教典礼音乐(包含白沙细乐、洞经音乐与皇经音乐),乐团的编制包括了笛子、唢呐、琵琶、扬琴、二胡、钟、各式的锣和大鼓等乐器,直到今天纳西古乐仍在纳西古城中日复一日地演奏着。

当全球化让大家的审美观趋于一致,一般人的耳朵已经被训练成听到某种音乐的调子和节拍,即会把某种情绪和这类音乐联想在一起,我们应该提醒自己,每一种通俗的音乐语言,只不过是当时的一种潮流;当然,为了和现今的听众们沟通,这些通俗的音乐语言固然有值得学习的价值,但是不同文化有不同的口味,尤其是当我们考虑到以往文明中不同的音乐形态。

撇开文化和历史的价值,从少数民族音乐我学习到一个更重要的课题,那就是音乐是我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最自然的一部份。它可以是我听见西藏的建筑工人用手在搭建小水泥房屋时一起唱的“打猎歌”或“打工歌”。他们从来不会顾虑有没有走音、调子对不对、技巧好不好的问题,对他们来说,音乐就是日常生活的一部份,也许能让他们粗重的工作变得稍微轻松一点。

诗人艾略特在他的诗集“四首四重奏”的“小吉丁”中写道:

我们不应停止探索
而我们一切探索的终点
将会回到我们原来的起点
这时才首次真正认识它

我在中国西部的旅程,包括大理、丽江、昆明、西双版纳、香格里拉、西藏和新疆,让我对多彩多姿的中国古乐大开耳界,给我Chinked-out的音乐风格注入一股新的声音。

但是,这旅程就像所有的旅程一样,也是我自我认知的旅程,我最终学习到了一些人类心灵的无形特质。一条音乐的线将我们连结在一起,从一个文明串连到另一个文明。这一条线穿越你,也穿越我。随着历史过程的发展,这条音乐之线究竟会编织出甚么样的图案和颜色,就端看你我有多少想像力和编织梦想的能力了。


Neo 19
说到台北最新兴热闹的地段,非“信义计划区”莫属了,在这里你可以看到台湾年轻人社交生活的丰富缩影。计划区的中心 -- 华纳威秀,更是和朋友们相约吃饭、看电影、逛街,或到pub里一起听音乐、放轻松闲聊的热门地方。

2005年的一月,我刚发行了“心中的日月”专辑,因为这张专辑的制作是如此的艰辛,这天晚上我期待享受一个独处的傍晚,在心里为自己庆祝一下。

置身在熙来攘往繁华的台北夜生活中,还有一个地方能让我感觉更孤独吗?下意识中,很可能我把此时心中想安静独享晚餐的感觉,联想到当我独自站在舞台上面对千万观众表演时心中平静的孤独感。我决定直接走进华纳威秀里充满五光十色的“Neo 19”。

踏进餐厅,小甜甜布兰妮的“Everytime”这首歌正在偌大的正厅里播放着,我的耳朵立刻被这首歌前奏中竖琴的琴声给吸引了。在小甜甜所演唱的歌曲中,我真正喜爱的并不多,而这首“Everytime”正是我喜欢的一首。这首抒情歌的编曲创造了一股奇妙的幻觉,仿佛餐厅里挑高的天花板是在大气层之外的世界。我一直对挑高的天花板、万里无云的晴空以及天文学有浓烈的爱好,这样的幻觉让我喜欢上了这家餐厅。

后天环境的训练,让我习惯性的挑选了一个不明显的角落坐下,但很快地还是被店里的服务生团团包围,一个个笑眯眯地拿着纸做的杯垫向我索取签名。没想到连菜单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我就先举办了一场小型的签名会~诶!我一面尽可能清楚地把名字签在绿色海尼根的杯垫上,一面在心中问自己:“我是不是该签这些呢?”这时,一只手机突然放在我正在埋头签名的视线前,打断了我的思绪。 “王先生,可以帮我在这上面签个名吗?”抬头一看,是一位戴着眼镜,年纪稍长的的餐厅经理。 “当然可以”,回答的同时我接过手机,在背面的电池上留下了我的签名。 “对了……”我突然想到一个要求,但是,当我正要开始说话时却欲言又止。

我并不想让人觉得我自以为是或斤斤计较,然而看着眼前一堆等待签名的绿色杯垫,餐厅经理又正好近在眼前,我咽了咽口水,话就这么溜出了口:“几个星期前,我刚刚发行了我的新专辑,正好你们餐厅会播放音乐……” 说这些话时,我觉得非常尴尬,但是我想,签了这么多名之后做这个要求应该是很公平的,于是我接着对经理说:“请问你们的餐厅有的时候可以播放一下我的新专辑吗?” 此时,餐厅经理的脸上快速地闪过一丝难堪的表情,然后用客气得显得僵硬的口气给了我他的回答,而他的回答对我来说,就像是我当面被打了一个火辣辣的耳光。

“对不起,王先生,我们这里规定只能放英文歌曲。”

餐厅经理的回答至今仍像划破寂静的枪声在我的心中回荡着。好像是胸口被重击了一拳,我愣住了。 “甚么?”我心想,真不可思议“这是甚么规定?为甚么这里明明是台湾却不能放中文歌?” 我第一个反应是心中充满了愤怒,身为一个将大部分心力奉献给华语乐坛的音乐人,听到这种说法让我有种被人身攻击的感觉;但是看着这位戴着眼镜的餐厅经理,我知道他没有恶意,这并不是他的错。因为要使华纳威秀显得“酷劲时尚又国际化”,他们当然必须拟订一些“规则”让店家遵守,但这个“规则”在我眼里看来,是多么的荒诞不稽。

我能了解在台北的墨西哥餐厅,为了配合餐厅里的装潢,他们只播放墨西哥音乐;或者在日式居酒屋中为了营造气氛,只播放日本音乐录影带。我尊重并对这些创意给予肯定。但是,倘若台湾的一些店家,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国际化,而抱持着华人音乐“太本土”的偏颇思维,认为播放中文歌曲不符合他们 “国际化”的形象,这不仅是荒唐而已,这样的偏见不但对我们大众流行文化的发展有害,更伤害了华人整体的自我意识。

台湾有太多的店家为了试图营造所谓“国际化”的气氛,把这些自视可以成为“国际化”的“规则”(成文或不成文的)奉为圭臬,遵行不讳。讽刺的是,其实许多美国人完全不了解中国、日本或韩国文化(甚至那些唱英文歌的英国歌手如Robbie Williams、Blue或是Craig David,他们从来也没听过),很少、或者是几乎没听过国际电台、更没看过外国的电视、电影、书报杂志;而我们却常常以为美国人比我们“国际化”并希望向他们看齐。事实上,在很多方面,许多中国人比美国人更国际化,更常接触世界资讯,更关注其他国家发展的脉动。

我们应该要以播放本地艺人的音乐为荣,我们更应该拥抱自己的文化,并努力把它提升到在国际上更有竞争力的位置。身为一个音乐人,这是我想达到最重要的目标之一。我知道,只要我们对自己有信心,对自己的作品感到骄傲,我们一定做得到!

让我们以身为中国人自豪!我们拥有的特质是别人没有的!
NO.3一把螺丝起子
正当我要配唱“心中的日月”这首歌时,我的麦克风居然离奇地故障了。

午夜时分,录音室里配唱前的准备工作已一切就绪,我甚至已完成配唱前三十分钟的暖身发声练习。但是,不知道甚么原因,我的电脑就是没有办法接收到麦克风的讯号。

在录音技术方面,我的经验算是相当丰富,为了找出录音室的问题,我按部就班地开始进行琐碎的测试程序。首先关掉电脑及所有的机器,然后将它们一部部地按顺序重新开机,十分钟过后,所有的机器暖机完毕也重新开始?#092;作,一切看起来都很好,但……还是没有声音。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不断开机、关机、测试坏掉的电线及电源、更换新的麦克风接线……终于,我发现问题出在我的Chandler LTD这台麦克风前级扩大机。在这个小金属盒里,有个零件松脱了,也许只需要简单的接合工作就能修理好。噢!糟了,还有另一个问题要解决,因为扩大机的外壳被八个小小的迷你螺丝钉紧紧锁住,而我的工具箱中没有这个尺寸的螺丝起子。现在正值凌晨一点,我的黄金录音时间已经消耗掉了一个钟头(从午夜到早上7点,一般人正在熟睡之中,我家附近嘈杂的建筑工程也尚未上工,这是一天中最安静的时刻,也是我的黄金录音时间),我渐渐失去了耐心,难道我要因为手边没有合适的螺丝起子,而牺牲掉一天宝贵的工作时间吗?

这时门铃响了,是我的好朋友黑人(陈建州),刚打完街头篮球赛后过来看我。他一进门就嘟嚷着说:“你的歌录得如何?你知道我最喜欢那首‘爱错’”,接着,马上听到他用假音唱着:“我从哪里起飞,从哪里降落……”

黑人的父亲是华航的机长,在1994年的名古屋空难中不幸丧生。从此之后,凡是任何与“飞行”有关的歌曲,总是会让黑人有一种特殊的感觉。

“我知道你喜欢那首歌,但是等你听到我正在做的这首歌之后,再告诉我你最喜欢那一首!”我从录音室内回答着他。

“但是,我现在有个大难题!”我开始向他解释我的困境……一分钟后,我们坐进他那台乳白色的Lexus,穿梭在深夜的台北街道上,寻找一把螺丝起子。

我想亚洲其他国家全部的便利商店加在一起,也不会比台北的便利商店多。全天候营业的便利商店,照亮了台北夜晚的每一个街角;上晚班的工作人员勤奋尽职,每一个人都面带着友善的微笑。但是令我失望的是,没有一家便利商店卖的螺丝起子符合我要的尺寸。我皱着眉头,责怪的看着放在我大腿上的前级扩大机,心里嘀咕着:“这都是你的错吧!”

“也许我们应该去五金行看看。”黑人这样建议着。

“现在?三更半夜不可能有店还开着吧!”

黑人要我别低估台北这个不夜城。的确,当我们开车转进吴兴街的巷子里,没有多久时间,迎面就看到一家正要打烊的五金行。此时,穿着白色泛油污内衣、及膝短裤的老板,正在拉下五金行灰色的铁卷门,黑人见状,赶紧用台语问老板:“头家,你甘呒螺赖把?”老板听到后对我们回以微笑。那是一种负担全家家计、认真工作的爸爸才有的温暖微笑。老板用台语回答说:“我的店已经打烊了,不过我家里有很多工具可以借你。”说完就消失在隔壁大楼的门内。

不一会儿,老板拿着一个红色的工具箱出现,工具箱里有着各种尺寸的螺丝起子。 “拿去用吧!”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把沉重的工具箱由我这边的车窗递进来给我,“用完再还我就好。”他的慷慨大方着实让我吃惊,因为我们对他来说完全是陌生人呀!如果你留意台湾的流行文化,黑人和我对你来说,也许一点也不陌生,但老板讲话的神情告诉我,他完全不认识我们。

衷心地谢过老板的好意之后,我们急忙地回到我的录音室,希望找出问题是不是真的就出在这个前级扩大机上。
一回到录音室,我立刻用螺丝起子拆开小金属盒,果然,我找到了松脱的线组,整修过后,Bingo!我又可以开始录音了!

因为一个陌生人的慷慨相助,我修好了我的录音器材,可以继续工作了!

老板的好意和信任让我和黑人非常感动,于是我们写了张感谢函来表达心中的谢意。我们把签了名的感谢函放在工具箱中,并将工具箱归放在他的店门口。信上是这样写着:“因为你的慷慨热心,我才能继续录制我新专辑中最重要的一首歌,如果少了你的帮忙,我绝对无法完成这首歌。”

也许五金行的老板永远不会知道王力宏是谁,也不会知道“心中的日月”这首歌,但他会知道,他的善心受人感激,而且深深感动着休旅车上的那两个大男孩。

不管晚间新闻怎样播报社会乱象,台湾是一个人与人紧密接触、互相关怀的社会,一个对待陌生人像邻居、视邻居为家人的地方。每一天我都会接触到不同行业的人:便利商店的老板娘、洗衣店的老板、计程车司机……他们都以最自然的模样、平易真实的举止,让我感觉到敦厚和淳朴的人情味。

这就是过去十多年来,让我深深爱着,并称之为“家”的地方。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当娱乐新闻报导一位艺人时,我们通常会听到甚么?他风趣简短的回答机灵的闪避了不想正面回覆的问题?他的态度或是魅力?还是他的穿着……从头上的帽子到脚上的鞋子,它们的品牌和价格?或者是煽情的八卦……在哪儿或跟谁共度晚餐?当我问我的记者朋友们:“为甚么报导出来的新闻总是这些话题,而不是我在记者会上所说的话?”不可避免的答案一定是:“这才是读者想看的新闻!”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大家都知道媒体产业如同其他流行文化一样,有着自己的走向和趋势,但是不管当月最受欢迎的是甚么,以我在这行业十年的经验,可以自信地对你说,唱片事业最重要的部分还是音乐本身。创作杰出的歌曲,并且能持续不断的作出好的作品,这才是真正的挑战,也是每一个艺人进入这行,想要在这行生存必备的条件。从早期的Beatles到目前当道的50 Cent 都是最好的证明。

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一个流行音乐工作者而言,所谓“器”就是指制作唱片的技术,包括了作曲、编曲、录音、混音以及母带完成的技巧。在环环相扣的过程中,每个阶段都不能掉以轻心,否则连锁效应的结果将会影响到整个作品的品质。在这门艺术上,我是个虔诚的学生,而“利其器”的鞭策,更让我不断地利用各种机会去学习。在每张唱片制作的过程中,我都会找寻学习机会来加强我的技术。以“心中的日月”这张专辑来说,最棒的学习经验是在纽约混音的那十天,在多次获得葛莱美奖的混音工程师Mick Guzauski的左右,实地与他进行混音的工作。

Mick是位大师级的人物,曾经替Michael Jackson、Madonna、Britney Spears、 Brian McKnight、Mariah Carey、Eric Clapton、Stevie Wonder、Kenny G等歌手混音或录制专辑。他的录音室 -- Barking Doctor -- 在自家的地下室,位于纽约州的 Mt. Kisco,离纽约市约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他的录音室里住着一只友善的洛威纳犬 -- Honey和12只猫咪,Mick考虑到我对猫过敏,于是很体贴地在我到达录音室前的一个礼拜,将他的猫咪们迁出录音室,他真是个好人!

观察Mick工作是我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的混音机台是一部专为他量身订做的Sony Oxford Console,他非常熟悉这部机器,进行混音时他好像几乎不需思索,他的手指在操作机键时仿佛也是手指自由意志的游走。一般视为在唱片制作过程技术上最复杂的混音工作,在 Mick操作掌控之下似乎毫不费力。如果是我自己混音的话,通常我必须花上两天到36小时混一首歌,Mick却只要6个小时或甚至不到6个小时的时间完成一首歌,而且做得效果更好……这样,你应该可以了解他专业的程度了吧!

我们工作的时候,当Mick谈到他替Stevie Wonder、Elton John、Dionne Warwick、Gladys Knight录制“That’s What Friends are For”这首歌的情形,或讲起Michael Jackson及其保镳在他的地下室用5.1声道替“Thriller”这首歌混音的故事时,我常常不得不捏一下自己来提醒自己并不是在作梦。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在我第一次走进他的录音室时,听到Mariah Carey的“Emancipation of Mimi”的那一刹那。那时Mick还在进行这首歌的混音,距离唱片的发行日还有数个月之久。放在他的录音室大门入口整排的葛莱美奖座以及散布在录音室各角落的葛莱美奖,不断地提醒我,我正站在一位音乐巨人的面前。


更令我钦佩的是,尽管他拥有诸多的荣誉,Mick谦虚的态度以及在工作上细腻的投入,让我觉得他对我唱片重视的程度,与他之前做过的那些有千万白金销售成绩艺人的专辑是一样的。

杰出的爵士乐作曲家及职业喇叭手Winton Marsalis曾说,在与其他音乐家合作时,他最喜爱的部分就是每个人都能在不同的领域发挥自己的专长及才华。我非常赞同Mr. Marsalis的话。因为有些人的音调特别地精准、有些人的拍子打得特别地好、有些人是出色的即兴演奏者、有些人可以弹奏各种乐谱。从音乐去认识一个人,永远是一个充满惊喜的经历。

以一个混音工程师来说,对频率的听觉敏感度、对编曲的了解,以及熟练的录音技术都是必备的重要条件。说到那节奏感、分节表达的音乐感和整体音乐性,Mick也全然具备这些天份。有些人天生就是有这种才华,而且可以在他们的工作领域中完美地发挥天赋,Mick就是这种人。我非常感激在录音室的那段时间,在他旁边工作时所得到的宝贵知识,谢谢你Mick!

巧合的是,Mick Guzauski跟我都是从同一个家乡,纽约州的罗契斯特城来的!

社会责任

任何一个拿着麦克风讲话的人都能对每一位听众产生影响。我的童年在不断地聆听音乐中度过,我在那时听的音乐仍然影响着我今日的思想及人生态度。

九岁那年,有天爸爸下班回家带了一张包装套上印着“We Are the World”的黑胶唱片,包装的背面,是一群歌手的照片,有Michael Jackson、Stevie Wonder、Elton John、Cyndi Lauper、Willie Nelson……还有一些我不认识的歌手。在这之前,我家所有的唱片都是古典音乐。贝多芬、德弗扎克、柴可夫斯基和萧邦都是我爸爸最喜欢的音乐家;但是这一张和其他的唱片不一样。

我第一次打开唱片听时,虽然它有两个地方跳针,但是这首歌仍然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好像这首歌里的每一位歌手都直接地告诉我一个清楚的信息:“We are the world, we are the children, we are the ones to make a brighter day, so let’s start giving …we’re saving our own lives … we’ll make a better day, just you and me.”哇!就是你和我……就是Michael和我,就是Stevie和我……我心里想着是的,我最期盼做到的就是能让这个世界更好。

继之而来的是强烈的节拍、DJ刷唱片的摩擦声、韵脚的押韵……嘻哈先锋Rick Rubin在他的音乐制作中引领开创了一种新的声音。我还记得十岁时,在杰弗逊小学操场上听着随身听里Beastie Boys的“有权使坏”,我一边跟着歌词唱,一边想着:“这些家伙是全世界最酷的饶舌歌手。”Beastie Boys充满感染力的态度以及无法无天的歌词给我无限的活力。在五年级时,我开始接触到嘻哈的世界。

那个时期,街边墙上涂鸦、霹雳舞、口技合奏及手提音响开始流行,嘻哈在这段时期也逐渐成型并影响一般年轻人每天的生活。我跟同学们会在排队领取午餐的时候来一段Rap,也会围绕在人行道上看着在铺满压平纸箱上跳着街舞的b-boys,口中嚷着:“Go, go, go, Paul, it’s ya birthday, go Tommy, it’s ya birthday.” 那时还没有拿着手枪、喝着高级香槟酒的“流氓饶舌歌手”,这时的嘻哈仍保有它刚萌芽时的单纯,音乐是它的本质,这也是我爱上它的原因。

一年之后,另一位出色的歌手拿起了她的麦克风。

那是南韩举办奥运的那一年,全世界都见证了这历史性的体育盛事,同时听到Whitney Houston唱的那首启发人心的奥运主题曲“One Moment in Time”。这首歌深深地感动了那些渴望成就大事、超越自我的人。“One Moment in Time”这首歌让我意识到音乐结合媒体对群众影响的潜力。在这之后,无论我是在棒球赛里投球、或是在准备重要考试之前、在每天送报的时候、在学校的歌舞剧甄试时,这首歌总会在我的脑海里盘旋,鼓励我付出全心全力。

所以你看,我总是认为音乐有一种能感动灵魂的力量,它可以启发我们、激励我们努力上进。现在我仍然相信音乐有这个能量,我也从来没有放弃音乐所禀赋的这种潜力,这也是为甚么当我看到有的华语流行歌曲沦为加工厂制品,如儿童连连看游戏般的自助式卡拉OK伴唱歌曲时会那么的失望。音乐不该只是这样,它可以发挥更大的作用。这也就是为甚么在我自己创作的歌曲里,我对“我要”、“梦想被冷冻”、“Nature”、“Love Love Love”、你和我”、“龙的传人”、“W-H-Y”和“手牵手”这些歌有着强烈的感觉。我相信这些歌曲所传达的社会讯息,我也相信“心中的日月”这张专辑里Chinked-out曲风所清楚表达的情操,这种情操简单的来说就是“要看得起自己,也要看得起自己的文化”。

媒体向大众传达的讯息,会成为孩子们教育的一部分。当黄金时段的新闻播送着台湾立法委员在国会里打架,我们如何能期待我们的儿童不会倾向暴力?当电视上有声有色的描述着可怕的犯罪事件时,又如何能期待我们的儿童不会变的麻木不仁?有时候媒体渴望耸动的新闻传递了一个讯息:“越病态的新闻收视率越高”。新闻越是怪异反常,市场价值越大,媒体的业绩也越好。媒体工作者似乎已经忘掉媒体的力量,也忘记了伴随这份力量而来应有的责任感;难道我们不能给孩子们更好的内容?也许一些能够滋养心灵的事物,或是可以启发心志、鼓励一般孩子尽力做到他能力所及的最好?这是我想帮忙传达给时下年轻人的讯息。

Whitney Houston的歌里平凡却真切地这样说:“我相信儿童是我们的未来,好好地教导他们让他们能够引导未来,使他们了解他们与生俱来的美好特质,赋予他们能引以为傲的自尊。”儿童就是我们的未来,而他们的未来就掌握在我们的手里。

力凯的文章:

NO.1
只要一想到“西藏”,涌现在我脑海里的第一印象便是它如诗如画的山川景色:无垠的黄色原野以及尚未被人类发展所污染的巍峨高山。我仍然记得当地的人穿着色彩鲜艳的衣袍,在淙淙徐流的小溪和石崖峭的景色前简单而优美地舞蹈。

尽管西藏的景色是如此的美丽,西藏留给我最深刻的印象还是那里的孩子们。正如世界上的每一个文化,儿童是带给我们希望的象征;透过儿童我们可以看到未来的模样;但是多数的西藏人是如此的贫穷,以致于在我与当地孩子们的接触中,让我充满欢乐的同时,心中也有着相同的感伤。

当我们的飞机在拉萨降落,我所遇见的第一个儿童,就是帮我们将行李装卸上车的那个小孩,虽然我们有足够的人手能自己处理行李,这孩子却在我们没有邀请的情况下主动来帮忙;行李安置完毕之后,他站在车旁伸出期盼施舍的手,露出你必须给我钱的眼神。我看他褴褛的衣衫、肮脏的脸庞,就我所见,这是他整年来每天都在做的事。没有上学,没有时间和朋友们玩耍,甚至很可能没有人在照顾他。环顾四周,有许许多多的孩子们正和他做着相同的事,尽他们所能的从观光客的同情中赚取一两个铜板。

驱车而行,我们所经之处都会看见更多像他一样的孩童站在路边,跑着要当第一个摸到车边的人,当他们伸出手的时候,有的时候手里甚么也没有、有的时候拿着在地上检到的东西,通常是别人丢弃的废物;当然,世界各地都有贫穷困苦的人,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地方有这么多的孩子是乞丐。这些孩子仰赖观光客作为收入的来源,除了观光客外,附近没有其他可以乞讨的对象。

在一个村落中我看到一个比较幸运的情况。这个村落有好几户人家住在一起,他们这小小的社区过着大部份自给自足的生活。当我们到达时,男人们正在盖房子,女人们在烹煮食物,孩子们在草地上玩耍着。我为这群孩子们拍了一些照片,他们立刻对我的数位相机感到极大的兴趣。当我教他们怎样用照相机拍照后,他们很快地就学会了,并试着用我的相机替彼此拍照。这群孩子对我们带去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新鲜好奇,不停地跟着我们,在我们身旁嘻笑玩耍,面带笑容地跑来跑去。年纪稍长的孩子永远记得抱着年幼的孩子,所以没有一个孩子会被遗落在后面。

回想起来,就在那时,我多么希望我可以让他们看看我所居住的世界,提供给他们我从小就被给予的环境。当然,在这同时,我可以感觉到我所受的开放式教育在我的脑后提醒我:“你怎么可以自认为你的生活比他们好?”、“你一个外来的人,有甚么权力评论他们的生活方式?”但是,就像所有的伪善者一样,我认为我的想法是有正当的理由:在这里,他们与世界其他的文明隔离,注定要在他们小小的村落度过一生,其中有些人,有这么些人,可能有极大的潜力可以改进这世界。身为一个理工学院的学生,我仅能想像可能有廿个小拉马努金(注:Srinivasa Aaiyangar Ramanujan,印度数学家)、廿个未被发现的爱因斯坦被孤立在这儿,与世界其他的地方没有联系,他们的天分也永远地被埋没了。

我想知道在十年前,力宏是否有类似的经验引导他走向了音乐生涯。我知道当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并不完全确定自己未来的人生要做些甚么,但是一定有甚么样的领悟驱使他下定决心找出正确的路。如今我真的还不知道自己将来要做甚么,但是看见这些孩子让我心里一阵抽痛;我想要教育他们、想要将他们从孤立和贫穷中解脱、想要给他们每一个人与生俱来所应拥有的机会 -- 一个选择自己命运的机会。

NO.2

舞台闪起一道道耀眼的强光,隆隆的低音鼓声盖过了群众们的尖叫声。此时,力宏的脸突然出现在舞台上方的荧幕中,紧接着,仿佛全身充满光芒的力宏从天降落在舞台的中央,就像是动作片中的英雄一样。

自从多年前曾看过我的哥哥和范晓萱在综艺节目“龙兄虎弟”上合唱“雪人”之后,这次在北京的演唱会(注:2004年8月21日)是我第一次在亚洲观赏我哥哥的表演。在这十年的变迁中,力宏把理想付诸实行,完成了许多抱负,他的成绩真令我赞叹!在过去几周我和力宏的旅行中,让我学到以不同角度来看他:他不仅仅是我的玩伴、我的榜样,更不用说是我的哥哥,但对成千上万的人来说,力宏带给他们的是激励和启发,这让我对他有说不出的敬佩。

当然,我其实知道力宏是有名气的人,但没料到他的名气这么大,好比说飞机上的空服员递给他的水瓶上就印着他的照片。看着人山人海的歌迷呐喊着力宏的名字,那真是一个令我激动兴奋的经验,别提因为是他的弟弟而使我也变得小有名气,特别是那天他在演唱会中为我献唱一首歌之后(演唱会当天正好是我的生日)。

这是一个令我终生难忘的经验:我的哥哥在数以万计的观众面前,对我唱“生日快乐”,无数的镁光灯闪过我的脸,四面八方的观众对着我微笑。对事前被蒙在鼓里的我,这完全是个惊喜,也让我再次确定了一件事,那就是无论怎么样,家人在力宏的心中永远是最重要的。从小我们就是被如此地教导,让我感到欣慰的是即使他的名气再大,这点是不会改变的。
另外难忘的一刻发生在演唱会的隔天,在我们下榻的饭店有一位工作人员认出了我并祝我生日快乐,显然她一定有参加昨天的演唱会。当然,被自己所不认识的人认出来的确令我感到兴奋,但是这却让我清楚的了解到为甚么名人们和陌生人及媒体之间存在着“爱恨纠结”的关系 -- 因为名人们必须时常面对这类的跟踪和监视。当我和力宏在一起时,不管是近在离家不远的曼哈顿,或是远到欧洲的希腊都有人认出他。我知道有的时候力宏多么希望可以保有一点私人的空间,让他能够像平常人一样去看场电影,上街买本书或是CD,如果他和一个女孩子一起在外面散散步,也不用担心隔天的报纸会出现他们的照片。

但是对力宏而言,丧失一点隐私也许是值得的,因为伴随知名度而来的是影响力,我知道我那理想主义的哥哥渴望这个可以改变社会带给世界正面影响的机会。他的每一张新专辑都代表着他想要丰富华人流行音乐精髓的企图。这个构想已经使他兴奋了好长一段时间,因为中国在世界的地位正快速的崛起茁壮,吸引着全球的目光,力宏这样的想法也变得越来越迫切。他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世界各国能以尊重与钦佩的眼光,来看待华人的流行音乐。我衷心希望他与多重文化接触的独特经验能够帮助他成就他心中计划的蓝图。

我一直都很崇拜力宏,然而与他同游亚洲后,让我对他产生了一股新的敬意,不是因为他的高知名度,而是因为我从他身上学到一个努力认真工作的榜样。除了维持艺人形象每天必须进行的例行工作外(比如健身),力宏时时刻刻都在思考着自己的音乐、思考着要如何在曲子中融入新的声音、思考着工作的方向。

在与他同游云南和西藏的各个村落时,我不仅看到了崭新的风光,听到了全新的声音,令我无法置信的是,这些村民有的是屠夫、有的是木匠、有的是工人,但当他们拿起自己的乐器时,每一个人都立即转变成音乐家。对我来说这是趟丰富奇妙的假期,但对力宏来说,旅程中的每一天都是工作;然而最可贵的是他在其中所获得的乐趣似乎跟我一样多,这真正反映出他是多么热爱自己的工作。我清楚的看到,力宏这趟旅行是为了向这些村民们学习音乐,当他们在讨论着古老的技巧与音乐传统时,力宏的手总是不停地写着笔记;而当他们一起演奏时,彼此的默契之佳,会让你以为力宏天天和他们一起练琴。在音乐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没有你我之分。

如果要我说我最想从力宏那里学到哪一点,那就是他在做每一件事情时所保持的决心与热情,而这一点就是让我知道他值得歌迷们崇拜的最佳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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